不知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样,有时会想,我为什么是眼前这样的一个我,是这样一种出身,这样一种家庭,这样一种际遇。我能改变的,似乎很少。我已经改变的,又好像很多了。接下来,我还能改变些什么?
出生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打小却没有很自卑的感觉,因为爸妈都有正式体面的工作,比我的小伙伴们家庭条件都要优越些,可以自豪地在他们面前说:我家不种地。
但爸妈坚持了一辈子的节俭对我的影响也是根深蒂固的。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出了点变故,妈妈跟大姨打电话,大姨问我妈家里有多少钱,我妈犹豫了下说有一二十万吧,旁边的哥哥和我都惊呆了,当时爸妈一个月的工作只有两三百,要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还要赡养三位老人。
我和哥哥当时就感觉自己成了有钱人,商量着让妈妈去买好吃的,可妈妈只买回了一小包瓜子,再往后依然还是以前的清贫日子。
妈妈自己在院子里养鸡,爸爸还给我们挖了个小池塘,一池的荷花,一年后还捞出一洗澡盆的大鱼,给了我们童年最美的回忆。爸爸还开辟了好几个菜园子种菜,我上高中的时候听妈妈说,南瓜吃不完了还用地排车拉到集上去卖。
所以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面子这个词对于生活来说是最苍白无力的。
在我去年订婚那天,爸爸在席上说: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听了这句话,眼泪差点一下子掉出来。
记忆中妈妈就在我四五岁的时候,买过两块深色的花布做了件上衣,说留着以后穿,打那以后的二十多年里,妈妈从来没有买过新衣服,甚至穿哥哥不要的衣服。连着好几个冬天,妈妈都穿着哥哥中学时的一件旧棉衣。印象最深的是妈妈的一件秋衣,都磨成了网状,破的不成样子了,妈妈还在穿。
我高中离开爸妈到县城读书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妈妈,就有无穷的动力,也有巨大的愧疚感,我告诉自己:干什么都不能对不起妈妈,所以拼命地学习,拼命地省钱。
你或许不能想象,二零零几年的高中三年,一天伙食费只花一块多,除了每天几个大馒头就是稀饭还有最粗糙的炒青菜,早晨连鸡蛋都不舍得买,每个月回家都会让我妈煮上十几个鸡蛋带上,回去每天早晨吃两个,能吃一星期,剩下的日子就不吃鸡蛋了。这么省钱也不敢让爸妈知道,剩的钱悄悄攒着,下次再要伙食费的时候再三推脱。
就这样拼命,以学校文科第三的成绩上了大学,省钱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别的同学一个月生活费一千,我好像都花不了两百。把爸妈给的钱攒起来,暑假寒假还去做辅导老师。大二上半学期过年回家,发现已经攒了一万多。当时去银行取钱,人家问要开网银吗?我说开,那人又说那你密码可得记好了,我就怂了,说那不开了。后来,取了一万块放包里走到学校,一路上又激动又害怕。后来托姐姐买了一份三年的理财。
高中时的晚饭都是馒头加稀饭,所以到了大学发现晚饭都还要和中午一样吃菜,我就接受不了,每天晚上花五毛钱买个包子,躲一旁悄悄吃了,然后去自习室,去图书馆,去看书,去采访,去写新闻稿。晚上十点钟,才一个人骑自行车从小路赶回另一个校区的宿舍。
记得下雪天,为了省两个校区间五毛钱的公交,一大早骑自行车去上课,重重摔在地上,爬起来就走。晚上去练毛笔字,回去路上全结冰了,一路上摔了好多次,路过的男生问:你怎么不坐车,我说就喜欢走路。
现在想起来,真的应该感谢当时的自己,用清贫简单的生活换来充实无比的大学生活,所以当同学们躺在宿舍追剧玩游戏的时候,我已经发表了学术论文,另外完全依靠自学自己找门路,我已经拿到国家和省级的多个新闻奖,也早早开始准备考研了。大学散伙饭,班里成绩第一的女生喝醉了,对我喊:XX,你就是我心里的女神。
后来,成功到北京,到心仪的学校读研。毕业顺利找到满意的工作。找到另一半在北京安家落户。贫穷小镇的姑娘,也可以慢慢开始另一种幸福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