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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年前的今天,萧红在这里死去......

[2016-01-22 16:54:38] 来源:澎湃新闻 编辑:陈哈哈 点击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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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942年1月22日上午10点,萧红病逝于香港。《萧红之死》收录于《波西米亚玫瑰的灰烬:萧红传》一书中,内篇梳理了从太平洋战争爆发到萧红逝世的全过程。

74年前的今天,萧红在这里死去......
1938年,萧红、端木蕻良摄于西安

  七八天过去了,一直不见端木回来。焦急的等待中,幽怨也在心底渐渐生发。当骆宾基问及端木,萧红说:“他么?各人有各人的打算,谁知道这样的人在世界上是想追求些什么?我们不能共患难。”

  战争拉近着人与人的距离。未曾离开的骆宾基,让她感到格外亲切,她感叹道:“我为什么要向别人诉苦呢!有苦,你就自己用手掩盖起来,一个人不能生活得太可怜了。要生活得美,但对自己的人就例外。”

  恰在这时候,端木回到了酒店,还为萧红带来了两个苹果。

  “你不是准备突围吗?”萧红问。

  “小包都打起来了,等着消息呢!”端木这样说,为萧红刷洗着痰盂。

  或是出于私人恩怨,骆宾基在《萧红小传》的自序中着意强调:“从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开始爆发的次日夜晚,由作者护送萧红先生进入香港思豪大酒店五楼以后,原属萧红的同居者对我来说是不告而别。从此之后,直到逝世为止,萧红再也没有什么所谓可称‘终身伴侣’的人在身旁了。而与病者同生死共患难的护理责任就转移到作为友人的作者的肩上再也不得脱身了。”然而这说法,哪怕是与他自己所写的传记正文也是相互抵牾的。

  可以知道,端木曾找柳亚子、于毅夫等人商议,然而柳亚子其时已自顾不暇。他拿出四十美元给端木,以备他们逃难之需。

  夜晚,萧红给柳亚子打去电话道谢,她愉快地笑着说:“我完全像好人似的了。我的精神很好。”

  “你能打电话了呀!”柳亚子高兴地说。

  听着真挚的“友人的声音”,萧红感到难得的愉快。

  12月18日晚,日军渡过维多利亚港,强攻香港岛,英军节节失利。第二天,端木、骆宾基、于毅夫将萧红转移到周鲸文家,但周家屋子里已到处是人。端木与众人商量后,决定把萧红转移到告罗士打酒店。

  不久,日军占领了告罗士打酒店,作为指挥部。端木和骆宾基在日军占领酒店之前,又将萧红转移出来,勉强安置在一家条件极差的裁缝铺里。端木只好再去找周鲸文商量,最后,是在周鲸文的时代书店的书库里安顿了下来。然而,这天已是12月24日了。

  平安夜晚上,门外是日军对香港的疯狂轰炸。第二天下午,港督宣布投降。病床上的萧红,再次见证了一座城市的沦陷。

  中共地下党着手营救香港的民主、文化精英人士。于毅夫告知端木蕻良,组织已对端木与萧红的撤退作了安排,一旦萧红能够行动,就可立即护送他们离港。而茅盾、柳亚子、何香凝、周鲸文等人,已纷纷被营救离港,安全转移到大后方去了。

  端木于是天天上街寻找着能接纳病人的医院。1942年1月12日,萧红终于住进已开门营业的养和医院。第二天上午,经医生诊断为气管结瘤,必须立刻动手术割除。

  端木坚决反对,因其二哥躺在病床八年的经历,他深知结核病人手术后刀口极难愈合,而战乱之下,缺医少药,一旦开刀,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说:“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面对手术单,端木迟迟不敢签字。

  在病床上折腾半年多的萧红,见到端木在那里优柔迟疑,便说道:“你不要婆婆妈妈的,开刀有什么了不起。”她拿起笔,自己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不再理会端木,把萧红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结束后,端木在手术盘中没发现割下任何东西。是医生误诊了。

  无可奈何,窗外已是黄昏,萧红疲倦地靠在活椅式的病床上。卧床半年,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一本《圣经》。耶稣说过的话语,是如此契合自己的所思所想。看着跟前的二人,她就开口,对他们说:“人类的精神只有两种,一种是向上的发展,追求他的最高峰;一种是向下的,卑劣和自私……作家在世界上追求什么呢?若是没有大的善良,大的慷慨,譬如说,”她对着端木,“我说这话你听着,若是你在街上碰见一个孤苦无告的讨饭的,袋里若是还有多余的铜板,就掷给他两个,不要想,给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向你伸手了,就给他。你不要管有用没有用,你管他有用没有用做什么?凡事对自己并不受多大损失,对人若有些好处的就该去做。我们的生活不是这世界上的获得者,我们要给予……”

  端木、骆宾基流下了眼泪。

  萧红说:“你们难过什么呢?人,谁有不死的呢?总要有死的那一天,你们能活到八十岁么?生活得这样,身体又这样虚,死,算什么呢!我很坦然的。不要哭,你们要好好地生活,我也是舍不得离开你们呀!”

  萧红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而低声说:“这样死,我不甘心……”

  端木站在床侧哀哭着。他说:“我们一定挽救你。”

  端木对骆宾基说:“你来,我们出去商量商量。”

  然而,医院说:我们束手无策了。

  1月18日中午,端木、骆宾基乘坐养和医院的急救车,护送萧红回到玛丽医院。此时的萧红,已经不能说话了。

  第二天夜里,十二点。萧红做手势要笔,她在纸上写下: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

  又写:“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萧红掷笔,微笑……

  1月22日黎明,日军接管了玛丽医院,把病人一律赶了出来。端木将萧红转到一家法国医院。这家医院也被军管了,端木又把萧红送到法国医生在圣士提反女校设立的临时救护站。

  陷入昏迷的萧红醒了过来,仰脸躺着,脸色惨白。她无声地对端木交代着,意思是葬在鲁迅墓旁。

  端木说:这只有将来办到了。

  萧红表示,要埋在面朝大海的地方。

  端木答应着。

  1942年1月22日上午10点,萧红在这里死去。

  三天后的黄昏,两个年轻人来到浅水湾。他们把一个瓷罐埋在了海边的花池里,一块木牌立在上面,写着──“萧红之墓”。

  第二天傍晚,一个年轻人独自来到圣士提反女校,带着妻子剩余的骨灰,他把瓷罐埋在了后院的山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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